我也在現場以PNF名義參加了演出還有王凡.我想器材太遲運到對TN有很大影,完全沒有時間排練,就算5分鐘也好.不過TN己做到位了,另一問題是PA,這是家常問題了.
太多的偏执狂:Toutoring Nurse LIVE!
作者:彦彦 完成于2004年10月8日
在写,〈看哪,那一群疯人〉时,我曾经问过Toutoring Nurse的吉他手Isuzu一个问题:“这是你们的第一次演出,你会感到紧张么?”他很自信的告诉我:“不会,因为我们的演出会让你感到紧张。”这是一个倔强得略带些挑衅的回答,但也正是我所期待的答案。
当我抵达莫干山路50号的演出现场时,第一个出来迎接我的依然是Junky,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我们的设备还没有到”而当时已经是下午6时了……Isuzu与乐队的新贝司手小神坐在一个标有“上海集”的标识牌下的台阶上。在他们身后的玻璃橱窗内悬挂的是几个被绒线包裹起来的人体模型,他们别无二致的被创作者抹去了嘴脸,模糊了身形与性别;他们被高高的悬挂在半空,披戴着女人的装饰,却激发不出任何思春的欲望。在这样粗制滥造、缺乏想象力的“艺术品”下,Isuzu两眼直直的盯着前方,嘴里哼着sonic youth;而小神则戴着耳机,里面播放的是当红台湾组合S•H•E,事实上是她显得很腼腆,偶尔会向Isuzu抱怨说自己饿了,再要么围着空荡荡的舞台兜着圈子,狠狠的将还剩下大半的烟头砸在地上。那是一个并不熟练的丢烟头动作,甚至还充满着莫名其妙的机械,更要命的是,往往在那一瞬间,她还会露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来。那么,在我看来,他们都很紧张……
作为上海集艺术展的一部分,留给toutoring nurse表演的舞台只是一个不足7平方米的露天水泥平台,换句话说,加上演出所必备的设备,乐队的四名成员必须得搂抱在一起才有足够的空间进行表演。前卫音乐一半音乐、一半表演,而这样一个狭小的空间显然会在很大程度上抑制乐队的发挥。作为一场免费的演出,它又正好与噪音音乐中的自由元素作了一次怪诞的对应:free is free这是个有趣的逻辑推理,自由即免费,自由就是免费……这是一个很苦的概念其实,就像Junky在静下来时不经意间所感叹的:有时候我会和你有一样的想法,文艺真的是放狗屁的东西……
演出是由键盘与吉他胶合出急促而锐利的呼啸声中开始的,女主唱的尖叫随后便进入了噪声墙中。她是由一组无序而思绪紊乱的辞藻构成,再从她那被胶带密封的严严实实的嘴中喷吐而出。由尖叫组合而成的“失语”是一个可以被任意置换和误解的概念,但不论这个概念变化出怎样一种扭曲的景象,却终究逃脱不掉抑制与释放的循环。如果说女人的尖叫是一种表达,那么宛君连续毫不间断的尖叫则代表了控诉:她总隐隐暗含着某种精神上的悲观与无助,像一条绝望无比却又永不停歇的河流,顺延着情绪失控的方向,直至抵达死亡的港湾。这样的声音已经脱离了女性柔和、温暖的声线,也不属于抑制后情绪低落的倾诉或是发泄的范畴。她更像是一堆由丧失了黑白色调的笔画所组成的咒符,奔跑着被抛洒在舞台的四周。她或者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内跳跃着鬼哭狼嚎,又或者声嘶力竭的在原地深蹲与站立,一刻不停……
前卫艺术的共通之处在于它们不拘泥于形式、不媚俗于需求,看见自己并且只看得见自己。这是一种极端自陶的状态,而吉他Isuzu的表演无疑是满足这些特点的。大多数时间,他都在与自己身后的音箱进行着最为直接的对话。这是一个危险的讯号,对于整支乐队而言,Isuzu下意识的脱离的群体而进入到了一个自我幻臆的空间。他或者在机器碾过沙石般的键盘效果中忘形的扭动身体,或者骑在音箱的身上,高昂着额头,露出一副恣意而又扭曲的笑脸。戴着口罩的他更像是个对自己身体产生了浓郁情欲的心理医生,愈是将自己割的深,愈是兴奋的不能自拔。Isuzu,还有音箱,他们就像是一对相互抚摩,同时却又相互伤害的情侣,胶合着发出阵阵疼痛不堪却又欢乐无比的喊叫。讽刺意义的是,Isuzu愈是与乐队离得远,愈是靠近自己,台下的观众(包括笔者本人)就愈是高兴得乐不可支。换句话说,噪音下意识的身体表演在那一刻取代了音乐本身,而成为了第一性的东西;当然,从另外一个层面上讲,正是在那样致极声响的轰炸下,我们才会这样兴致勃勃的去观赏那几个完全脱离了美感的肢体表演……与宛君和Isuzu陷入了自赏的疯癫表演不同,乐队贝司小神则是一个颇为有趣的“现象”。她像一个受到了委屈的邻家女孩,独自停留在一个脚掌大小的舞台一脚,用一种最常规,最正统的方式拨弄着琴弦。换句话说,她也几乎是这个团体中最为正常的一员,她不会喜欢这样被禁锢、被约束的感觉,大多数时间,这个梦想着做上海最“老乱”(上海俚语,意为很厉害、很出色)朋克音乐的她更像一个被那群缠满着胶带、与古怪头套的病人气得精疲力竭的小护士,最终被淹没在了那些弥漫着谵妄情绪的喊叫之中。相映成趣的是,在她身后那张印有“上海集”的宣传画上,几只被刻意表达成为阴茎状的东方明珠正发出了SOS的呼叫……
回到主题上来,喊叫是最没有逻辑性的,它就像一次非理性情感的自然流露,却因为如此而产生了“即兴”的效果。如果说噪音的产生很大程度上源于一次由生理周期而引发的奇思怪想后的结果,那么我更愿意将它理解成为一种孩子游戏的方式,就像是他们随意而分辨不清缘由的需求与哭闹,久而久之便也形成了习惯与风格。如果说Toutoring Nurse的噪音是有风格的话,那么他们的风格就是“压抑”。这是一个脱离了技术定义的词语,甚至还与先锋音乐中天马行空、收放自如的自由感觉偏离的太远。事实上是Toutoring Nurse的音乐非但不自由,反而还充满着封闭、自罚,和禁锢的疯癫感觉,一种扑向末日般的失控感,但却像极了乐队键盘Junky本人:一个善良的有些脆弱,同时却又紧张异常的上海男孩。作为乐队的核心之一,Junky太想在音乐中保持一种清醒与昭然的旁观者角色,却无意识地进入到了混沌与迷失的在场状态。争吵,与自己音乐背后的灵魂口舌,莫名的恐惧在生活的盲区和混乱的情欲之间徘徊不前,从而让这种自罚的赎罪感超越了理性的演奏模式而支配了音符。紧张,Junky的紧张是一种形式透彻与思想混乱的矛盾,这在他所有放肆的喊叫中得到了某种潜意识的暗示:可怜的键盘被他并不粗壮的手臂摇动得东倒西歪,喊叫则是随机而饱含着自弃情感的,他沙哑,拖沓,狂欢,同时却又疲惫不堪……
所以当Toutoring Nurse的第一次演出以这样一种持续而爆裂的方式从开始直到结束,丝毫没有放松,我是一点也不奇怪的。你可以说,他们的音乐因为过余的紧张而丧失了高潮的感觉;你同样可以说,他们的音乐因为只有高潮,而体现不出底谷的变化。作为噪音音乐而言,Toutoring Nurse的音乐或许还需要学会控制与变化;但作为噪音情感而言,Toutoring Nurse的音乐是最真实的。
[后记]:
这是Toutoring Nurse的第一次公开演出,比之几天后的第二次演出中引来警车、逼迫着演出组织者两次上来喊停的表现而言,它显得孤单了一点,并且在演出进行中还让近百名猎奇者捂着耳朵落荒而逃,而让舞台显得愈发的空荡。
孤零零的观众,孤零零的表演,“第一次”总难免充满着尴尬的酸甜苦辣。但作为一支走吉他噪音风格的中国乐队而言,能够将这样一场演出完整的进行完毕,并且未受到任何人身攻击,这本身就是一个胜利。